2025年05月09日
林春山
在鄉(xiāng)村一隅，矗立著一棵高大的連理樹。每到春末夏初，樹下總是聚集起一大堆人，神態(tài)各異。一些人嘻嘻哈哈，無憂無慮地擺起各種造型，爭先恐后地拍照留念。一些人或沉默不語，或若有所思，或仰望著高大的樹木和燦爛盛開的花朵，陷入沉思。
大樹之下，寸草不生，既是哲理，也是現(xiàn)實。地面光禿禿的，不只是因為陽光被大樹遮擋，缺乏了花草健康生長的自然條件，更是長久地被人踩踏，變得锃亮。大樹和纏繞它的藤蔓卻是異常茁壯，爛漫了這一方時空，芳香了周圍的空氣。
人們常常贊嘆大樹的巍峨、藤蔓的芳姿、花朵的艷麗，卻少有人去探究這棵大樹和藤蔓背后的故事。
聽老人們講，很久很久以前，這里曾是一個河套。河床雜石嶙峋，從山谷的泉眼里潺潺流淌下來的河水常年不斷。河套的小水灣里，自然生長的小魚小蝦嬉戲其間，悠然自得。岸邊土壤肥沃，雜草叢生。
勤勞的村民在岸邊圍出了一小塊一小塊的地，地里栽上了各種各樣的樹。沒過幾年，樹逐漸長大了，有一些被村民伐做了椽子或木梁，用來建筑房屋或做家具。但不知為什么，有兩棵并排的大樹被保留了下來。大約在20世紀60年代初期，一個在外地工作的村民帶回兩株紫藤，栽植在這兩棵大樹的兩旁。過了幾年，這兩株紫藤蓬勃地成長起來了，將兩棵大樹的枝干緊緊地纏繞在一起，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連理景觀，每年春末夏初，都會吸引來一批又一批的觀光者，周圍的地面自然而然地被踩踏得寸草不生了。
紫藤攀樹而上，凌空綻放，美不勝收。這巍峨的姿態(tài)，壯觀的景致，迷離了游人的雙眼。其實，紫藤攀附的大樹樹干已經(jīng)中空了，雖然頂端的枝葉還算茂盛，卻早已沒有往年的全盛姿態(tài)了。它們之所以沒有倒下去，靠的全是兩株紫藤的力量。紫藤因樹的高大而領(lǐng)略了無限風(fēng)光，樹因紫藤的纏繞耗損了能量，同時也延續(xù)了生命。
我默默地仰望著這棵高大的連理樹，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。終有一天，大樹會轟然倒塌，因為大樹而風(fēng)光無兩的紫藤又會是怎樣的結(jié)局呢？失去了攀附的主體，它們必然會凌空而下，身殘枝折，從此隕落在輪回里，曾經(jīng)的風(fēng)光將成為過眼云煙。當(dāng)初帶它們回來的人，會不會后悔將它們種在大樹的身旁？
微風(fēng)起，樹葉颯颯，這是上天對紫藤發(fā)出的警示嗎？生在該生的地方，長在該長的環(huán)境中，才是無悔的一生。
我不懂樹的心事，也不明白紫藤的向往，只是覺得，于我，什么都不重要，健康成長才是真諦，努力享受陽光的恩賜，真實感受天地間的風(fēng)霜雨雪，不羨鴛鴦不羨仙，只做世間一凡夫。